證券時報記者 熊菲 丁可

    虛假增員、虛增保費、虛列費用套取資金……隨著中國人壽嫩江支公司員工實名舉報領導大量造假并登上微博熱搜，壽險行業基層長久存在的一些亂象被暴露在大眾面前。

    證券時報記者在保險公司保費“造假”問題的調查中發現，在業績指標至上的公司，基層虛構保費方式花樣翻新。其中，今年以來前八大保費收入地區銀保監局公布的罰單中，壽險公司被罰原因以虛列費用、保險銷售人員檔案不真實（含虛假增員）、欺騙投保人等居多。

    暗中替客戶

    “貸舊單投新保”

    已經退休的張麗（化名）是一家保險公司的多年老客戶，全家在該險企買了多份保單。去年6月，兩名自稱該保險公司售后人員來到家里，告知她公司針對新冠肺炎疫情為客戶提供額外補貼，但是需要通過APP來操作。由于不清楚流程，加上多年來與保險公司方面溝通良好，張麗不疑有他，便將手機交由對方代替自己操作。

    此后幾天，張麗偶然查詢保單時，才發現原保險被貸款又買了一份保險，每年保費10萬元，繳費期間10年，且保單貸款已經產生了保單利息。

    “一聽就把我嚇到了。我們要買保險會直接買，怎么會貸款買這么大額的保單呢？”張麗非常著急，趕緊聯系該保險公司對保單進行退保，由于該保單尚在猶豫期內，退保最終比較順利地完成。

    劉云（化名）也有類似遭遇，但退保頗費了一番周折。去年8月中旬，劉云偶然查詢自己保單，才知道又被投保了一份終身保險，每年保費1.7萬余元，繳費期間30年。她絞盡腦汁，想起此前有業務員上門來“幫忙”在APP上操作免費贈送了一份保險。劉云趕緊撥打該保險公司投訴電話，又專門到該公司網點要求解決此事，經過半個多月的交涉，對方才終于同意劉云的退保要求。

    “我10多年前就在這個公司買過保險，哪想到會有這種事情？為什么要欺騙我呢？”劉云百思不得其解。

    以“贈送保險、保單升級”名義，在客戶不知情的情況下將客戶原保單進行保單貸款，然后再投保新保單，這種明著幫客戶操作APP，暗里“貸舊單投新保”，其實是保費業績壓力下基層亂象的表現之一。

    當然，“暗箱操作”給客戶投保保單，是比較激進的保險公司出現的亂象，在保險業并不普遍。與此相比，更常規的操作是代理人的自保件，個別險企分支還有員工自購要求。

    “三假”是處罰重災區

    除了上述這些保單層面的投保以外，保險業還存在一些相對多見的“走形”動作，除了欺騙投保人外，還包括虛假增員、虛列費用等，這都是為了保費和增員目標達成，以便套取保險公司對應的費用和獎勵資金。這些虛假操作背后，保單是否基于真實需求而簽發、新增的業務員是否確有其人，都要打個問號。這些也是監管整治的重點違規領域。

    據證券時報記者統計今年以來前八大保費收入地區銀保監局公布的罰單，壽險公司被罰原因以虛列費用、保險銷售人員檔案不真實（含虛假增員）、欺騙投保人等居多。

    例如，某壽險公司德州市禹城支公司存在欺騙投保人的違法行為，被罰款10萬元。經查，2020年4月23日，其代理人楊某美在向某消費者推銷保險產品時夸大收益，稱“10存20年翻番”，但保單收益是不確定的。

    虛列費用也是一個常見違規。某壽險公司德州中心支公司因存在編制、提供虛假報表的違法行為，被罰款16萬元，同時一位責任人被警告并罰款1萬元。監管查實，其通過該方式虛列培訓費、宣傳費等共計192674元，用于銷售關系維護，相關財務對應事項未實際發生。

    另一壽險公司德州中支2019年12月以禹城支公司連續舉辦3次團康活動為由，累計報銷費用8800元。經調查，以上3場活動的現場活動照片相同、簽到表代簽，實際并未開展，實質是虛列招待費套取費用。

    涉及銷售人員虛假方面，一家壽險公司德州中心支公司被查出存在保險銷售從業人員管理檔案不真實問題。2020年1月-2020年6月，其累計增員20人，但其中17名代理人檔案中存在畢業證書不真實情況。這家公司還存在編制虛假報表問題，綜合涉案金額較小等因素，銀保監會德州監管分局對該公司處以警告并罰款10.5萬元。

    一份對銀保監系統2020年罰單的分析顯示，對保險業金融機構被處罰的主要事由為：給予投保人保險合同約定以外的利益；虛列費用、虛構費用套取資金；編制虛假的報告、報表、文件或者資料；財務數據不真實；欺騙投保人等。

    這些行業頑疾屢禁不止，主要和壽險績效考核體系以及粗放的管理模式有關。一方面，過去兩年來，代理人數量下降以及新單負增長壓力下，壽險公司對于增員和增收的需求更加迫切，保費指標、增員指標、繼續率等KPI層層下壓；另一方面，為了推動業績提升，壽險公司投入了大量資源在增員、增收上。壓力和誘惑之下，如果沒有長效機制并配以規范的內部治理和嚴格的合規文化，很容易使銷售前端行為走形，從而出現違規問題。

    “其實還是與保險公司的管理方式有關。追求利潤和價值成長的公司，會想各種辦法壓制這種行為。”一位資深保險業人士表示，以前還有跳蚤團隊，投一波保單拿到傭金就跳槽，后來保險公司完善激勵機制，通過長效激勵遏制短期行為，這種問題也就少了。